尼泊爾通往天堂的河上,有一群「神的孩子」,然而,他們的生活,卻像孤兒一樣淒涼….
尼泊爾通往天堂的河上,有一群「神的孩子」,然而,他們的生活,卻像孤兒一樣淒涼….
尼泊爾的巴格馬提河是一條匯入印度教聖河——」恆河「的上游小河流…
這條河邊矗立著許許多多傳統的露天火葬場…
在Pashupatinath神廟的火葬場是加德滿都最著名的露天火葬場,
每當有人去世,家人會把他的遺體蓋上黃布,拉到河邊,先用「聖河水」灑滿遺體的全身,
再在將屍體放在柴堆上,露天焚燒,直到燒成灰…
之後將骨灰連同柴灰一起撒向河裡….
家人,親戚,把死者生前的隨身物品,如首飾之類,一塊兒丟進河裡….
這個過程稱為「荼毗」(火葬)….
河岸邊上,
一群等待多時的孩子立刻躍入水中…
他們潛到水裡,開始在河中搶撈各種各樣的祭品…
衣物,錢幣,首飾…
按照印度教的說法,這些祭品通過巴格馬提河匯入恆河,最終會抵達天堂,
而在去往天堂的路上,有人撿到了它們,便被視為神賜的東西…
每當這些「神賜的物品」價值不菲時,這些孩子通常都會高興揮手大喊:
「真神萬歲!!」
這些從巴格馬提河撈祭品的孩子,被人們稱為「神的孩子」….
這位名叫Alesh
Poundel的12歲小朋友便是這些孩子中的一員…
但是他的生活,遠不像「神的孩子」這個名號那麼光鮮…
他生活在一個四口之家,有媽媽,哥哥,和妹妹…
多年前,父親便是從這裡去了天堂….
父親死後,母親四處打工,帶著兄妹幾人艱難度日..
然而,生活的重擔最終壓垮了母親,她選擇了沉淪,還染上了酗酒的惡習…
而失去了生活來源的Poundel,只能來到Pashupatinath神廟的火葬場,做了「神的孩子」…
在巴格馬提河旁邊,有一座Pashupatinath神廟臨終看護中心…
這個中心是為那些看起來已經病入膏肓的人設立的…
送到的這裡人,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,如果病人最終好轉,家人便帶他們回去..
如果就此死去,旁邊的巴格馬提河便是他們的下一個歸宿…
這裡,對於病人和家屬來說,
這座房子,是生與死的分界點…
這一天,臨終中心送來了一個40歲的名叫Jagata
Adhikaril的病人,
他是Pashupatinath神廟裡眾多年紀輕輕便不幸病危的人之一…
他的例子,在尼泊爾並不鮮見…
Adhikaril曾經在迪拜打工…
為了去迪拜,辦簽證就花了6000盧比(相當於人民幣460元左右),而這錢後來還得從打工的工資裡面扣除..
他懷著美好的願望出去打工,指望掙錢修個房子…
沒想到去迪拜不到半年,回來之後就身染重病,變成了植物人,既不能動,也不能講話…
而在臨終中心的外面,有很多有和Adhikaril一樣的經歷,被送到這裡直接或等待「荼毗」的人…
這是一個由卡達航空從迪拜運回的棺材…
這家人的兄弟前後四次去迪拜打工,給家裡寄回來不少錢,而就在半年,他突然停止了寄錢,再後來,家人收到的,是冷冰冰的棺材…
在經濟結構單一,就業機會較少的尼泊爾,
許多普通家庭的男人,為了給家裡更好的生活,選擇去迪拜打工…
很多人在工作環境較差的地方染上了重病,早早去世…
留下了妻兒老小…
相當一部分家庭的小孩,把去世的父親送到火葬場火化之後,自己便留在了火葬場,當了「神的孩子」,靠著每天下河撈祭品維持生計…
雖然是「神的孩子」,Poundel卻過著流浪兒一般的生活…
他的想法非常簡單直接:
「有了錢,你就有吃的,能睡更好的地方…不會被老爸揍,也有能力躲得遠遠兒的…」
這兩天,來做「荼毗」的人比較多,Poundel不用跳到水裡撈硬幣…
他用自製的撈錢工具——一塊大磁鐵,把河底密集的硬幣吸上來…
除此以外,他還撈到了一件死者留下的披肩…
他和其他人把披肩拿到市場上去買掉,賺了100盧比…
今天收入頗豐,Poundel準備帶妹妹去吃點好吃的,兄妹倆走進餐廳,點了15盧比的米飯,5盧比的一小點肉…
對於他和妹妹來說,這已經算是打牙祭了…
兄妹倆狼吐虎咽,把大一盤米飯吃得乾乾淨淨…
吃完飯,Poundel又買了點吃的,來到神廟裡面的走廊下,這是他們一家住的地方….
媽媽酗酒的習慣已經很多年了,她每天喝多了就在走廊下面睡,直到傍晚才醒過來…
而哥哥Poundel則一個人在外面打散工,很少拿錢回家…
現在,12歲的Poundel一個人負責照顧媽媽和妹妹….
神廟允許Poundel這樣的孩子在這裡撈錢,一家人睡在神廟裡,
這一切不是沒有回報的,
一旦死的人多,荼毗儀式排得太滿,神廟工作人員忙不過來,Poundel就得跟著火葬場的工作人員一起,搬運柴火,木炭…
每到這時候,便是Poundel最開心的,因為幫忙做事,不但能繼續留在這裡接受「神的恩賜」,還能一次掙60盧比的外快…
這些「神的孩子」,許多都和Poundel一樣,由於父親離去或者出國打工後染病去世,
母親無法養活他們,便來到神廟,靠著這樣的方式生活下去…
Poundel的一位朋友表示,以前他當過一段時間的小乞丐,總是飽一頓餓一頓…
來Pashupatinath神廟當「神的孩子」,起碼能有穩定的收入,也總能「填飽肚子」….
他所說的「填飽肚子」,是很多死者的家屬會直接從周圍的飯館買一頓餐,然後放在河邊供奉…
很多時候,這些家屬會看著動物,如貓狗和烏鴉之類,開始食用祭餐之後才離去…
因為這代表祭餐被神接受了…
家屬離去之後,「神的孩子們」會一擁而上,把狗狗或者烏鴉吃過的祭餐瓜分掉,
對於孩子們來說,這是難得的美味,裡面有飯有肉有雞蛋….
Poundel說,父親還在的時候,他們一家五口住在山上的大房子裡,雖然貧窮,但也其樂融融…
現在,他們一家四口偶爾也會到山裡聚餐遊玩,回味一下過去短暫幸福的時光…
吃完飯之後,Poundel便要帶著媽媽,妹妹回到Pashupatinath神廟,回到屬於他們的世界去…
因為那個火葬場,是他們全家的生活來源,也是他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….
又一個明媚的清晨,Pashupatinath神廟送來了很多遺體…
一邊是死者家屬難以抑制悲痛和淚水…
另一邊,卻是Poundel的妹妹在岸邊跳起的歡快舞蹈…
因為,
對於Poundel一家來說,今天的收入有著落了….
對於當「神的孩子」,Poundel自己是怎麼想的呢?
他表示:
「就像一首歌裡唱的,我們該去的地方,一定充滿希望…」
接著,他嘆了一口氣,話鋒一轉…
「我今年12歲,會在13歲死去…」
「你問為什麼?因為….因為,我就是想死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