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年養育怎能忘?面對親生父母登門認親,女博士放棄富貴守護養父

「假如你不曾養育我,給我溫暖的生活。假如你不曾保護我,我的命運將會是什麼……」一首《酒幹倘賣無》傳唱34年,一部講述養父女深情故事的電影《搭錯車》無數次催人淚下。而現實版的《搭錯車》不在信義區的眷村,而在孝南區的車站街,69歲的退伍老兵肖崇陽忍著病痛的折磨,扛16年煤氣壇,一手將養女晶晶培養成華中農業大學女博士。

就在收到加拿大名校錄取通知書不久,晶晶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,要奪回她的撫養權。24年的撫育之恩更重於山。最終,晶晶放棄出國,決定留下來照顧養父……

15193570775968.jpeg


晶晶陪養父坐飛機去上海

2015年10月1日,是晶晶新婚大喜之日。8時整,一支娶親隊伍吹著嗩吶,放著禮炮,浩浩蕩蕩來到家中。肖崇陽牽著女兒的手,踏著紅地毯從二樓緩緩地走下來,女婿夏凡趕緊迎了上去。「我把女兒交給你,我放心!你一定要好好待她。」肖崇陽的話未說完,眼裡已泛起淚花。

這是兩個男人的生命接力。肖崇陽依依不捨地把女兒緊抓著自己的手,塞進了小夥子的手裡。就在這時,晶晶突然「撲通」一聲,跪在他的面前哭著說:「爸爸,您辛苦了!我和夏凡會好好照顧您一輩子的……」肖崇陽扶起女兒,晶晶又用力地抱住爸爸,父女倆哭得唏哩嘩啦……


15193570777208.jpeg


晶晶是肖崇陽的養女,他們的故事還得從30年前說起。

1987年農曆臘月二十四,天寒地凍。肖崇陽下班後,匆匆趕回家中過小年。一進門,看到妻子祁春蘭抱著一個小孩在逗著玩。肖崇陽驚訝地問:「這是誰的孩子?」妻子說:「撿的」。

那天早上8點多鐘,祁春蘭去孝感四醫院看病時,突然聽到醫院的牆角有嬰兒微弱的哭聲。她走上前一看,嬰兒用大衣裹著丟在地上,圓圓的臉蛋凍得發紫。祁春蘭心疼地將女嬰抱回了家中,給她喂米湯、取暖……



肖崇陽是孝南區車站街人。1966年退伍後,安排到孝感地區棉紡廠工作。他的妻子患有嚴重的先天殘疾無法生育,夫妻倆一直未能如願要上孩子。

晶晶的出現,給這對貧寒夫妻帶來了無盡的歡樂。家裡添了一張嘴,妻子又基本沒有勞動能力,肖崇陽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。

1990年8月,因為企業改制,肖崇陽下崗了。從此,一家人失去了生活來源。肖崇陽開始自謀出路,先拉了四五年的板車,1995年,又改作給人送煤氣。他每天清晨六點就起床了,蹬著三輪車到距家六七公里的掛口煤氣站灌氣。有的客戶住的是高樓,他只能背著罎子吃力地往上扛。由於身患多種疾病,每次上樓都要喘息好幾分鐘。一天下來,可以賺幾十元錢。晚上回家,他都會買些零食帶給晶晶吃。在父母的關愛下,晶晶快樂成長著。

15193570777832.jpeg

 

就在此時,一場風波打破了原本平靜的家。1995年8月,晶晶在和小夥伴一起玩耍時,小夥伴們笑她是從山溝裡撿來的孩子。晶晶哭著跑回家中,問父親和媽媽,這倒底是不是真的?

孩子太小,祁春蘭不敢告訴她真相。只能哄她,你就是媽媽的親生女兒。

真相在一次重大變故後揭開。2001年5月,祁春蘭病逝前幾個月,將女兒叫到床前,把事實說了出來:「你的確不是媽媽親生的,你是……」

晶晶從來沒有見過媽媽那麼嚴肅、鄭重。在經歷短暫的震驚後,她拉著媽媽的手說:「媽,不管我是不是您親生的,我永遠都是您的女兒!」


1519357077775.jpeg


祁春蘭臨終前,叮囑肖崇陽一定要將晶晶培養成才。

當爹又當媽的日子,肖崇陽辛苦卻幸福。令他欣慰的是,女兒晶晶的學習成績一直優秀。2005年8月,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華中農業大學。

開學日期到了,晶晶拎著大包小包,告別父親,進入華中農業大學迎接美好的求學生涯。

女兒上大學後,肖崇陽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。他的親友多次上門勸他再找一個老伴。他也曾經考慮過,可在妻子去世的幾年內,晶晶一直沒法在情感上再接受繼母。女兒讀大學要緊。肖崇陽就再沒有考慮過找老伴的事。

他拚命賺錢,供女兒讀書。他的身體越來越差,每天必須吃四種藥,分別是治癲癇、關節炎、骨質增生和高血壓的藥,都是五六元一盒的最便宜的藥片。除了送罎子氣外,他生活中惟一的一點娛樂,便是每晚看一會新聞。一台21吋的老彩電,只能收到一個地方台。1519357077748.jpeg



2006年4月,他的遠方親戚王大成來到他家。大成見他整天忙忙碌碌,十分辛苦。就好心勸他說:「這大的年紀,再沒有必要奔波了。晶晶是撿來的,長大了都得離開你。」王大成趁機提醒他,不能指望以後靠晶晶養老。你們無血緣關係,晶晶是你撫養的養女,以後她飛黃騰達出人頭地,極有可能扔下你不管。勸他把賺來的錢存著防老。

王大成的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。肖崇陽頓時火起,連推帶拉將他趕出家門,關上房門不讓他再進屋。王大成生氣地說:「你把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。」



1519357077543.jpeg



此時,被種種情感纏繞的肖崇陽倍感孤獨。老伴去世,女兒上大學後,肖崇陽幾乎每晚都睡不著。除了想念女兒外,更惦記她的生活。他自己捨不得吃,捨不得喝。一塊拳頭大的臘肉掛在廚房灶台旁,這是春節後剩下的,他一直捨不得動,想留給女兒晶晶放假回家時吃。

為了給減輕父親的負擔,晶晶當過家教、賣過報紙,還當過兩年多的「擺車工」,每天中午和晚飯後,負責把三個宿舍樓前的幾百輛自行車擺放整齊,每月可賺120元。再加上每年獲得的獎學金,基本上能維持自己的生活費。除了勤工儉學外,在武漢讀書六年,晶晶很少逛街。



15193570776151.jpeg



為了看女兒一眼,肖崇陽曾來華農找過女兒兩次。一個人坐火車從孝感趕到武昌,再從武昌坐公汽趕到華農,到了學校,塞給女兒幾百塊錢,說會兒話,便又扭頭往家裡趕,每次父女倆見面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。

2009年7月,晶晶考上了華農動物科學與醫學學院預防獸醫專業的碩士研究生;2010年,又被保送攻讀該專業博士學位。



15193570775872.jpeg


此時,晶晶親生父母突然找上門來,要奪回她的撫養權。生母是孝感城郊人,當時,她接連生下四個女兒,因為計劃生育管得嚴,一直盼望生個兒子的生母,狠心地將老四晶晶丟棄了。

2005年,隨著城市拆遷和開發區的建設,生母家因拆遷、佔地賠償了不少錢,她們家突然變成了有錢人。這時,生母又想起了晶晶,想盡力彌補缺失的親情。



面對親生父母家庭的大富大貴,晶晶眼前浮現出養父默默地蹬著三輪,消失於陰霾天空下的人流中。人群中的養父是那樣微不足道,又是那樣的高大偉岸。他含心茹苦將我拉扯大,為了培養我上大學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累?如果我走了,他怎麼辦?想到這裡淚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雙眼。二十四年的撫育之恩更重於生養之恩,晶晶考慮到養父的病情,為了盡孝,為了照顧養父。最終,她決定留在養父的身邊。



15193570776706.jpeg



尷尬的生母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失聲,並且悔恨自己當初拋棄晶晶的決定。這時,生父硬要給她一些錢,來補償這麼多年來對她的虧欠。晶晶不領情說:「她永遠只有一個爸爸,那就是肖崇陽。」

2011年11月的一天晚上,肖崇陽在浴室不小心摔倒,腰也扭傷了。這件事對晶晶的觸動很大,她覺得爸爸老了,靠自己一個人扛,已經扛不過去了。就執意要爸爸找個老伴。但為了女兒的學業,肖崇陽沒有同意。

晶晶只好經常抽時間回家看望父親。有時學業太忙,沒有時間,就給父親打電話。她最大的心願就是養父身體健康,自己博士畢業後能找個好工作,好好奉養養父。



15193570772515.jpeg



而此時,肖崇陽知道養女心底想到加拿大繼續深造的想法。為此,他決定用自己所有的積蓄,甚至賣掉房子也要將她送出國。他沒日沒夜地送煤氣罐,並在三個店鋪打雜,還在街道掃地,希望能幫助養女完成這個夢想……

2013年4月2日,肖崇陽因疾勞成積又一次病倒住進了醫院。晶晶聞訊後,回到家中。看著滄桑的父親,她淚流滿面。養父已老,晶晶只恨時間太少,難以報答養父之恩。她甚至決定不結婚要守在養父的身邊,這可成了養父最大的心病。為此,肖崇陽假裝和養女達成一個協定:一起相親。

不知是計的晶晶最終接受了孝感帥哥夏凡的求愛。2013年9月,晶晶分配到上海中國農業科學院,夏凡則在上海城市建設設計院工作。婚後,晶晶才發現養父根本無意再婚。



15193570779778.jpeg


2017年初,晶晶收到加拿大卡比蘭諾大學的通知書。此時,她發現養父身體越來越不好。特別是今年5月,養父膽結石突發,同時被檢查出得了胃癌。他有意隱瞞了自己的病情。


晶晶最終決定放棄出國留學的夢想,和老公一起守護在父親的身旁。她打算在孝感找份工作,邊上班邊照顧養父。


肖崇陽堅決反對女兒的做法,逼她回上海工作。無奈,晶晶只好將養父接到上海一起生活。每到週末,她們帶著父親一起逛街,吃上海美食。在上海住了一段時間後,肖崇陽覺得自己還能勞動,想賺錢減輕女兒的負擔。就藉口說自己不習慣上海生活,回了孝感。他一如既往地早出晚歸,義務掃著大街,他想努力地為社會多做貢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