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買一百個枷鎖,老木匠起疑,立刻看出他絕非凡人

故事:有人買一百個枷鎖,老木匠起疑,立刻看出他絕非凡人

韓望川自小學習丹青繪畫,家底也厚,十七歲這年辭別父母,要外出磨練兩年,臨走時,父親韓歲柏把祖傳的一個玉墜教給韓望川,說此玉乃是曾祖父的好友清陽子所贈,可以驅邪護身,韓望川依言,把它吊在衣擺處,起壓衣之用。

遊歷半載,足跡踏遍西州六縣,畫藝提升不少。這日,貪戀美景,日墜西山時,才察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,還好附近有個破敗的山神廟,於是進去歇息。

和衣而眠,睡到半夜,忽地聞得一陣蕭聲,穿透心髓,韓望川醒來,兩腳不由自主隨蕭聲出了破廟。天上圓月高懸,大地溶溶如銀,跟尋常景色大不相同,韓望川心裡迷惑,也不知走了多久,來到一處闊地,已站滿了人,約有一百來號,個個面色獃滯。

韓望川越發奇怪,心裡正嘀咕,卻看到一人從旁邊馬車上拿出一副副枷鎖,給他們戴上,也不知用的什麼木料,甚薄,看樣子頗為結實,這個四旬中年男子,忙活半晌,來到韓望川跟前,正欲給他戴上,這時,韓望川突覺一股力道從衣擺處傳來,生生將這枷鎖彈開,男子一怔,「咦」了一聲,狠狠地瞪了眼韓望川,韓望川心裡一悸,兩腿一蹬,醒來。

原來是場夢。

心臟跳得厲害,同時大腿處有炙燒之感,父親給他的那塊玉佩,安靜地壓在上面,韓望川扒衣一看,居然真似被火燒傷一般,留下跟玉佩一般大小的傷痕。

「怪哉,」韓望川再難入睡,緩緩走出山神廟,瞧得月如銀盤,憶起夢裡諸景,越發費解,但那個四旬男子的模樣,已深深印在心裡。

天亮之後,走了約三十里路,來到一處空地,不由得大駭,此地正是昨天夢中所見,甚至還能清楚看到蹄印車轍。

韓望川思忖道:「這夢到底是真是假?」想了良久,斷定絕非吉兆。

腹中飢餓,飲了幾口清泉,碰到樵夫,問最近的村落方向。那樵夫說山下有個南柳鎮,距此十里。

韓望川腳力好,一柱香后,來到鎮里,買了些補給,在一個小茶樓里喝了壺茶,又擺開畫紙,把夢裡的那副枷鎖畫了出來,左瞧右看,頓覺無聊,心想這是遭了魔怔不成?搖頭苦笑,把畫紙揉成一團,丟出窗外。

也巧了,正好砸到一路人腦袋上。

此人可是南柳鎮出了名的木匠老馮,老馮正要去鐵匠那裡下幾盤棋,不料一個紙團從茶館二樓拋出,砸中自己腦袋,老馮撿起來,抖開一看,大驚失色,三步作兩步,進了茶館。

噔噔噔來到二樓,一眼看到正在發獃的韓望川,於是沖他拱手施禮道:「小夥子,這畫紙是你丟的?」

韓望川連忙欠身,「得罪,正是我不留神拋下的。」正想道歉,老馮擺擺手,打斷道:「這畫中的枷鎖,很眼熟哩,卻不知小哥你在哪裡見到過?」

韓望川一愣,作揖,說了實話。

老馮乾咳兩聲,道:「不瞞小哥,前幾天有個客人,訂製了一百二十副枷鎖,跟你畫的一模一樣,付了不少銀子,同樣是這個客人,一年前,也訂了五十副這樣的枷鎖,出價不菲。木料也是客人提供,我當木匠大半輩,卻從來沒見過這種料子,他還要我按他繪的做,我當時很奇怪,既然是枷鎖,自然是鎖囚犯之用,當何卻薄的似碗沿一般?大前天跟這客人交付完畢,老頭子我一整夜都睡不著覺,總是心驚膽顫,覺得這人會拿這薄枷鎖做見不得人的勾當。今日也是巧了,讓我碰到小哥你,你是說在夢裡見了一個四旬漢子,往別人脖子上套枷鎖?」

韓望川臉色刷白,「馮師傅,他訂了一百二十副枷鎖?我也是夢到有一百多號人,站在空地上,個個似木頭人,動也不動,任這漢子套住。」

老馮皺眉,以手擊桌,「這客人我瞧不出什麼模樣,大熱天居然裹得嚴嚴實實,只露兩隻眼睛,做賊似的。」

韓望川道:「怕是見不得人哩。」筆毫晃動,傾刻繪出那人模樣,放在桌上,又說道:「既然我倆都認為此人不善,不如調查調查,免得坐著難受。」

老馮點頭道:「這人邪里邪氣的,不似正常人類,咱不妨去問問三清觀的紫鶴觀主,就在鎮南郊,可是高人吶。」

一老一少,頂著炎熱,拜訪三清觀主。

那道士老得都快走不動了,問東問西,又仔細瞧了瞧韓望川的壓衣玉佩,忽地兩眼暴出精芒,鄭重說道:「正如兩位所想,此人絕非善類,他是在拘人生魂。」

老道解釋,這四旬漢子,既會以蕭引魂,定非人類,他把方圓三十里睡覺之人的生魂,憑喜好引出一百來個,然後用枷鎖拘住,再放回肉身,此後,這些人因為生魂被枷鎖套著,便會死心踏地為這施術漢子做事,上刀山下油鍋,眼皮不眨一下。哪怕每日喂他們豬食,讓他們去死,他們也只會說這人是為大家著想,絲毫沒有逆悖之心,還會到處誇讚這人,處處護著這人,視其為下凡救難的神明,別人若說一句不是,他們便會怒不可遏,極是狂熱。

而昨夜,韓望川並非做夢,而是生魂被蕭音引出,幸好那塊玉佩察覺邪氣,關鍵時刻,把三十裡外的韓望川生魂拉回來,才不至於成為那人的傀儡。

韓望川聞言,咂舌道:「乖乖,道長所言,那一百多號人不就成了聽話的奴隸嗎?到哪裡去找這麼聽話的奴隸?」

紫鶴微哂道:「就這,他們心裡還美著呢。」

一直不說話的老馮,突然捶胸頓足,吼道:「造孽啊,我算是栽了,助這狼心狗行之徒,干斷子絕後的惡事。」

紫鶴又道:「這邪術頗耗心神,也無怪乎他隔了一年,才又向你訂製枷鎖。」

老馮朝地上啐了一口,「老子非活颳了他!」

……

十日後,韓望川和老馮打聽到那四旬漢子,乃是監縣有名的富戶劉百農,奴僕騾馬成群,名望甚好。

越是如此,倆人越覺噁心,既是富戶,自然跟那署衙沆瀣一氣,加之紅口白牙,連個像樣的證據都拿不出來,這不是栽贓陷害嘛。

深宅大院壓根進不去,五大三粗的門房護院,看起來威風凜凜,令人生畏。

兩人商議,這劉百農總有落單的時候,到時把他攔在道上,再下手不遲。

日日盼,夜夜盼,足足等到年關,這日,劉百農得了請柬,去戲園聽唱捧角兒,出去一輛馬車,只坐主僕兩人。

韓望川和老馮,一看機會看了,緊隨其後,行至半途無人處,韓望川一把將馬夫拉下馬車,勒住馬韁,老馮也趁機上來。

那劉百農一見老馮,明顯一愣,也不答話,一拳打在老馮面門,頓時鼻血狂飆,那馬夫也重新跳上車,四人戰成一團。

老馮體衰,沒多久敗下陣來,肋骨斷了幾根,血沫子直冒。韓望川自幼習武,拳腳並施,將馬夫打得半死,又斗一陣,那劉百農雖懂拘魂之術,此刻近身相搏,也排不上什麼用場,被摁在地上狂揍。

劉百農奄奄一息,有氣無力道:「小哥,莫再打了,若是求財,儘管開口,我劉百農有的是銀子。」

韓望川道:「你這畜生,干盡無恥之事,拘鎖生魂,罪不可恕,爺爺今天是來結果你性命的!定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!」

劉百農剎時臉色蒼白,乞道:「萬萬不可,求小哥放我一馬,那拘魂術,細記在這冊子里,饒我一命吧,」說罷,從懷中掏出一書,遞給韓望川,又說道:「家裡還有引魂蕭,我可回宅取來給你,一旦用那神魂木做成的枷鎖套住人的生魂,這人一輩子便任你驅使,甘心為奴,皇帝也沒你快活哩。」

一旁的老馮,聞言,指著劉百農,肋骨斷了,說不出話來,只是五官挪移,甚是憤怒,他又朝韓望川搖搖頭,示意別聽。

韓望川一步步走到老馮跟前,從他手裡接過鎚子,然後狠狠地擊在劉百農陽頂骨,罵一聲「這廝聒噪!」剎時,骨碎人亡,體形驟小,少傾,一隻四尺長的老狐屍體現於眼前。

韓望川哈哈大笑,瞅瞅手裡的冊子,想打開瞧瞧裡面所記內容,手指停在封面,又嘆息道:「罷了,」拿出火鐮,將冊子燒得乾乾淨淨,沖地上的老馮一樂,說道:「我怕自己受不了誘惑哩。」

攙起老馮,兩人消失在夜幕里。

雖說妖孽劉百農已死,但卻有一百多號人哭天喊地,辯解說他並非狐妖,而是遭人陷害,實是救苦救難的神仙。他們自然皆是被妖孽迷了心智之人,可惜,沒人知道如何將他們心魂上的枷鎖取下來,也是可憐。

(故事完)